年姀mi

少年无畏

斛珠·未尽时

改剧情、时间线。

是剧版结局和书版结局杂糅,大致如下:

海市和师父在送琅環归海前互明了心意,但季昶在送神那日谋反,当时符义等在天启城拥昶王为帝,张承谦率军抵挡,师父与帝旭在宫里杀敌,海市和季昶一起登送神宝船,行于鲛海中。

⭕️改写了不少原著的内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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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


他想,那个英姿飒爽的少女将要回到尘土飞扬的人间,在她漫长而平凡的余生的间隙,或许偶尔会想起他,又或许会将他完全忘却,终其一生,她不会知道他有多珍爱她。


可是另有不甘自心底升起,倘若不是生在这里该多好……


倘若不是生于这里,只做寻常人家的一双男女,纵然背弃相离,也断不至如此鲜血淋漓。


可是前路难寻,他只希望她平安。






海上风浪骤起,祭典的船只如同沧海中的一粟,风浪中沉浮。


船上端坐的女子身着华服,翠色珠钗缀于乌黑的发间,带着盐气儿的海风将她的发丝抛向来处。她面容微冷,眼底却隐隐透着些锋利的笑意。


立在她前头的,是一袭朱衣的少年,那少年容貌稍稚,含笑地望着她,悠然道:

“如何?筋骨麻软,再也不觉痛痒了罢,再过半个时辰,你便渐渐不能视物,然后聋哑随之而来,最终连思索也再不能了。”


他笑得愈发无邪,“索兴天启城里那两位此时约莫已经没了命去,你活着也无甚意思!本王替夫人选的这个死法,夫人可还满意?”


出乎他意料的,面前的女子只是淡淡地笑着,扭头看向窗外。


舵内静了来,静得诡异。



上头闪过一阵日光。 


“已经正午了啊...…”那女子说得漫不经心,“天启城里杀声震天,又有谣传昶王因遭遇飓风葬身海浪,这会儿帝都的民心大约已经动荡不堪了罢。”


“谣言的散播比瘟疫还快,你的那些部下此时不是正为了国玺互相撕咬,便是已经军心涣散被张承谦一口吞掉。”


她伸出颤抖的手,支撑着自己无力的身体站起来。


她笑得那样轻松愉悦,季昶心中隐约有些不祥。


突然剑光闪过,削落了季昶的一络乌发。


本该孱弱无力的女子,此刻却疾如闪电地探手拔了季昶腰间长剑,斜斜地向他心口送来,敏捷地令人心惊。可是那毒毕竟麻痹了她的肢体,这倾尽全部心力的一刺,在半道已然失了准头,遭季昶拦腰一掌,已支持不住,就势自三层窗口跌出,滚落甲板。


季昶缓步下到甲板,她方才扶着船沿艰难地站起来,长发散乱,狼狈不堪。


季昶向她逼近一步,她无力闪避,只眼看着他的手探了过来,一点一点地揪紧了她的领口。


空气渐渐稀薄,她失去最后的抵抗,季昶的低语,在耳边萦回不去,“他亲手将你逼上绝路,方海市,你又何苦为这样一个人赔上性命?”


他残忍而缓慢地加重手上气力,她的腰身被仰面拗下去,上半身自船沿倒挂向海面,锦衣飞扬,烈烈如风。


方海市睁开眼,无垠的碧海似青天般悬在头顶,汹涌万分。自她惨白的唇畔,勾起一抹桀骜而淡薄的笑,出口依旧冰冷:

“你不会明白。”


一股浓艳的血自唇边溢出,沿着面颊蜿蜒而下,她以一种近乎温柔的神色闭上眼睛任细小的血流滑过紧闭的目睫,隐入发丝,在发梢处凝结成珠。


悬坠。


滴落。


如一片烟云消散无痕,潮声中,似有回响。



“这海里有什么,你们这些天潢贵胄是不会知道的”,她再度睁开眼,血痕如同浓赤的泪迹,“帝都里流传的并不是谣言——它们就要来了。”


碧蓝广袤的海洋下,有什么东西正被唤醒。


她笑了,像个无忧无惧的孩子。


也许她无法挽回将倾的大厦,又或许他已经先她一步下了黄泉。可是,她至少替她做了最后一件事。然后她将阖闭双眼,放弃一切坚执与挣扎,永远深眠于深海之下——她已疲倦至极。


远雷自天际响起,怒涛自四面涌来,雪白的浪头间,铁青色的庞然身躯破水而出。


十八丈长的宝船龙骨轧轧断裂,桅杆如蒲草般被轻易折断,无数隐天蔽日的背鳍刺破水面,白的水沫下翻涌出暗红的浪流,人类的细小的悲鸣被淹没于狂涛中。


她像一片树叶被高高地抛向天空,又以令人炫目的速度落下。


浊绿的海面宛如另一个世界的天空,破碎的树枝和人类的残肢在海流中狂乱旋转,巨大的影子穿梭交横,她几乎要被水流撕裂,手掌上的印迹亮起白光,渐渐驱散了狂深的鲛鲨。她眼中碧色退散,世界泛起灰白。


缨络,


翠玉,


杯觞交错的叠影,龙佩环形的刀剑……


万般锦绣繁华,向无边无际的碧水里沉落。


而她自己,又何尝不是这繁华戏码里的一个蹩脚的角色呢?所幸一同沉没,此后万年,永世不见天日,附生着贝与蛎,缠绕着海藻与珊瑚。


她向那处寂静沉去,那浊碧的天空,她渐渐看不见了。












2


永寂的重色浓厚不散。


怎么还不死呢?她想,这无端的孩童似的命运又要将她推向哪里呢?它就着漫天火光焚去了那个生在小渔村的纯真的渔家女儿叶海市,借着箭簇的劲风击破了那个长在霁风馆的恣意的方海市,又凭着滔天的巨流淹没了那个储在凤梧宫的静姝的淳容妃……


昔年已矣,一个个过往的她倒在波澜万状里,又有一个个她被迫立起——她已用尽了气力。








灯火长明,柔暖地笼着长夜的古殿——极静的,连风声都不曾响起的古殿。


若细望,遍地的暗红幽深地睐着烛光,明暗间潺潺,另有高处的悬着的红珠轻颤,聚拢了,便斜斜地坠下,泠泠地滴出黏稠浑厚的声响。


两道鬼魅似的身影行在古道,携着清气,破开了遍城的血雨。步履过后,万道金辉自东散开,朝阳初视,旭日已待。


“符义叛贼一剑刺下,清海公虚虚一挡,便教这招落了空,旋即提剑一挥,只一式便斩数人首级,但叛军之众,双拳难敌,千钧一发之际,有传那昶王并上注辇那位索兰王世子遭了海难,众叛军一听:自家主子没了,哪里还顾得上符义老贼的命令?争国玺才是大事!黄泉营统领张承谦趁机联合新近赶来的流觞军,将那叛众一网打尽……”


酒旗飞扬,酒香四溢,长须的说书老者音调洪亮,引起台下一派喝彩,这热闹的欢欣漫在每个人的身侧,若非腥色尚且沉在那金壁辉煌的銮座之下,半点也瞧不出月前的京城是何等的水深火热。


酒楼二层临窗,双君对饮,其一面容桀骜,眉眼中却染尽了凝重;另一清雅似玉,神色却憔悴不堪——正是说书人口中大肆赞扬的两位人物。


“方海市……可有消息了?”


那如玉君子面上闪过一丝痛楚,“玉姑派人传了消息…只说海市毅然同季昶登了宝船,约莫个把时辰后便风浪大作,鲛鲨出没,撞毁了宝船……此外……并无消息。”他复又低了头,忍下眸中的泪,“臣已遣了雾风馆诸士沿海周边搜寻,只探得个把禁军的残肢……”


帝旭僵了僵,只道是凶多吉少,眼尾有些泛红,声音沙哑得不像样,“鉴明,是朕对不住你们…”


方鉴明攥紧手中的瓷杯,肩上的伤口崩裂开来,渗出了点点血迹,他却似毫无所觉,“是我推开她的……是我逼迫她去请回琅環……我早晓得她的性子,早该料到她会怎样……是我害了她…”出口的每一句都好似带走了他身上的活气,一点点地将那个运筹帷幄,雷厉风行的清海公抽离了这副躯壳,只留下那个悔恨的无措的绝望的失心人。


他的希望一天一天地渺茫下去,也再没有梦见她。


他想,她那样的的人,身死魂轻,连梦都难入。




他那日在酒楼急火攻心,呕了两口血,唬得帝旭再不敢拿那些政事烦他,于是他便整日整日地将自个儿拘在昭明宫内,众人出任务尚未归来,偌大的宫殿常常只有他一人,他从白昼呆到黑夜,又从黑夜捱到黎明,四周静悄悄的,寂寥地过分。


无须刻意去想,那衣衫飞扬的少女,星眸灿目的少年,不知所踪的乐景……便一一纷扬他的脑海。他并未习得心痛的滋味,只当那些过往交织错杂时,他恍然发觉,这都是他的罪孽,这认知扼住了他的喉,令他几近窒息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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